二號：“為鬼災歡呼, 你們可真行！城主確實不敢殺寵妾，但他會殺掉別的產婦，觀察其丈夫是否死掉。之前你們也討論過, 被拐賣的女人殺死不該出生的女兒，是否會觸犯禁忌。結論是‘會’, 你們忘了？”

十號：“我沒忘。依你看來, 鬼災不應該產生？”

二號：“對。被殺死的女兒本來就能變成惡鬼覆仇，走夜路的女人個個都可以化身鬼新娘, 被拐賣的女人也能做追獵者。然而她們軟弱無能, 不思反抗, 只會求老天睜眼。呵，鬼災降臨了, 救得她們一時卻救不得她們一世。”

一號：“所以，父母殺死的女兒不覆仇, 活該她死在父母手裏。”

二號：“世界就是這樣殘酷無情。你沒有思考過, 鬼災極有可能是攫取香火的工具。就算它不是天庭和地府創造的，他們也會研究它、利用它，讓世界充滿他們制定的禁忌。到時候，女人識字會死，女人出門會死，女人和丈夫之外的男人接觸也會死……”

四號（劉如寶）：“那太可怕了！”

二號：“女人必須研究鬼災，掌握鬼災，不然我們會被鬼災奴役。我不是在恐嚇你們, 時間寶貴, 我們慢一步便會步步慢, 直到一切發展成無法挽回的絕望。”

四號（劉如寶）：“鬼災要怎麽研究？我是修煉靈力還是修煉念力？”

一號：“看來二號在研究鬼災, 不知有何成果？做人要知行合一, 別光說不做。”

五號：“我覺得我們確實要研究鬼災，不能落後男人。”

一號：“你想做便做，沒有人攔你。可小四不是你，她連獨立生活都做不到，拿什麽研究鬼災？二號說話，你對鬼災的研究有什麽進展？我不會研究，你給我指一條路！”

十號：“在二號發言前，我們確實沒有考慮到研究鬼災，二號的假設不是杞人憂天……”

一號：“你在恐懼。”

論壇陷入寂靜。

幾分鐘後，八號（大妖）說：“我們給小四出主意，會使得她依賴我們，惰於思考。”

五號：“論壇本來就是交流學習的地方，我們互幫互助……”

一號：“小五，論壇有十位成員，現在只剩下你、二號和十號沒有拿過神秘禮物。互幫互助沒毛病，你們做到了？小四缺乏主見，縱容她缺乏下去，這是幫她？”

六號（段小琴）：“一號看起來像是鬼災的幕後黑手。”

一號：“管理者更像。管理者，是不是你掀起鬼災？”

沒有參與辯論的三號成員魏醒看著論壇。

下一刻，魏醒聽到管理者平靜的回答：“沒錯，我釋放了鬼災。”

九號（夏無雙）：“哇！你真了不起！”

一號：“釋放？鬼災不是你制造的？”

管理者：“不是。”

二號：“誰制造了鬼災？”

“砰！砰！砰！”

心臟在魏醒的胸腔裏急促跳動，她說不清此時此刻到底是什麽感受。

恐懼？害怕？驚慌？興奮？

學習論壇隨時能進出，似乎近在她身邊，可它就像一場夢，距離她的現實生活很遠。

她不知道論壇成員分別是誰，也不熟悉管理者，卻有熟悉的人死在鬼災裏。

凡是她接觸的人，談及鬼災都會害怕，他們將鬼災視作極度恐怖的災難。釋放鬼災的管理者到底有什麽企圖？她加入學習論壇，會不會被羅異司抓去殺頭？……

萬千思緒在腦海中翻湧，魏醒久久不能平靜。

睡一覺吧。

魏醒閉上眼睛。

今夜註定有論壇成員睡不著。

天剛亮魏醒就醒了，打開論壇一看，成員還是十位，最後一條發言是八號（大妖）的晚安，倒數第二條發言是二號問的“誰制造了鬼災”。

怎麽八號還有心情跟大家說晚安？

人人皆知她是逃出羅異司監牢的大妖，會吃人，她裝好人不嫌尷尬嗎！

三號（魏醒）：“早上好，我剛醒，昨夜睡得不太好，好像我做了個噩夢，不記得是什麽噩夢了。”

八號（大妖）：“小三，早上好，我在做早餐，很快就能吃。”

你吃的早餐是什麽？

魏醒沒多嘴，關閉論壇，起床刷牙洗臉。

九月了，早上涼颼颼的泛著冷意，水冷冰冰的。魏醒把擰幹的毛巾掛在繩子上，回房間裏拿了手套，然後鎖門外出。

太陽尚未升起，薄霧在空氣中飄蕩，路上沒幾個行人。

民居裏傳出了大人的呵斥聲、小孩尖銳的叫聲哭聲，用水的嘩嘩聲、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，還有木柴散發的嗆人白煙、白粥的香氣、酸菜的氣味……

繞開別人扔在路上的垃圾，魏醒走出小巷，在街邊的一家早餐鋪子坐下，叫了三份早餐。老板是認識她的，笑道：“起得真早，茶葉蛋你吃嗎？兩文錢一個。”

讀心術使魏醒聽到老板的心聲：「三份早餐也吃得下，像個飯桶。」

魏醒看著他：“我吃得多，像飯桶？”站起來，逼近老板，“不想挨打就掏錢給我！”

「強盜！地痞！惡毒的女人嫁不出去！」

老板心裏閃過一個個聲音，表面上惶恐不安地退後：“你……我這是小本生意，沒、沒錢給你……”

一巴掌扇在老板臉上，魏醒冷笑：“我來幫襯你的生意，你罵我飯桶，好膽！”

他不肯給錢，魏醒拿了他的錢，去別的鋪子吃早餐。

人們竊竊私語，把她當成了惡霸。

這條街是猛虎幫的地盤，別的幫派不能插手，在這裏討生活要遵守猛虎幫的規矩。

魏醒閑逛了一圈，消食得七七八八，再回到院子裏打拳。及同伴們陸續來到，她和他們巡邏，防備妖魔鬼怪。

人們在議論丈夫感知到妻子的生育之痛，看到魏醒等人過來，立刻散開，都比昨天多了一絲惶恐害怕。

醫館裏多了很多人，問夫妻還能不能同房、能不能要孩子、老婆漏.尿自己跟著漏.尿怎麽辦……

街上出現一些吆喝的假藥販子——

“宮廷避子湯！便宜賣！吃一劑就不會懷孩子！”

“神藥！十文錢一副！都來看看，吃了不會被老婆傳染病痛！”

“三文錢一張的避鬼符，貼在家裏不怕鬼災……”

“大力丸！男人龍精虎猛，老婆腰酸腿軟，下不來床！”

“人間苦難，鬼災降世！信大富貴佛，來世得富貴，衣食無憂，做人上人——喔！救命！有人當街打人啦！”

一拳打中宣揚大富貴佛的和尚，魏醒高聲說：“休要聽這妖人胡言！什麽大富貴佛，怕不是妖魔鬼怪假扮的吃人大邪佛！”

“不許詆毀我佛！”和尚捂著臉，大喊道，“你蔑視我佛，必定遭天譴！”

兩個壯碩和尚一左一右地接近魏醒，還沒動手，魏醒出拳，把兩個壯和尚揍倒。

巡邏的同伴盯上地上那和尚：“這個禿驢得送去衙門打幾板子，問出他背後的妖魔鬼怪到底藏在哪！”

不料和尚靈活地避開他們，鉆進人群。

“莫走！”魏醒追上，硬是在和尚逃脫前抓住他。

“嘿嘿嘿……”和尚扭過頭，笑得古怪，眼神裏充滿了嘲諷之色，“你一個會兩招功夫的小丫頭，先天都不是，也想捉住本佛爺？”

他的身體扭動起來，一股怪力隨之傳向魏醒，逼迫她松開手。

一息。

兩息。

三息……

看到魏醒戴著手套的手仍然抓在自己身上，和尚茫然了，又是一陣扭動。

“扭夠了沒有？”魏醒寒聲問。

“沒……”

一個“夠”字未開口，和尚厲聲說：“你真當我奈何不了你？臭丫頭，撒手！”

“廢物東西！”魏醒手一擰，把和尚擰成個麻花，舉起來砸地上。

砰的一聲，麻花和尚頓時恢覆正常，手斷腿斷肋骨斷，口中湧出鮮血，微微抽搐。

“將這妖人送去羅異司。”魏醒命令道。

“是！是！”一個同伴抓起和尚，慌裏慌張地去找羅異司。

另外兩個壯碩和尚被抓住，魏醒問了幾句，知道他們是麻花和尚雇傭來的護衛，也卸了他們的手臂，讓同伴把他們送去衙門。

人們圍出一個圈子，看魏醒與和尚三人糾纏，膽小怕事的遠遠躲開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在那鼓掌叫好，認得魏醒的問她：“你不是賤籍嗎？怎麽學得武功了？”

假藥販子在和尚挨打時跑了，有人鬼鬼祟祟地問他們的行蹤，要花錢買藥。

魏醒看著人群，聽到一個心聲：「人好兇，還是山裏好。哎，猛虎幫在哪裏？人的街道比山裏覆雜多了……」

人太多，魏醒分辨不出心聲屬於誰。

盯著人群看了一會兒，那心聲說：「她難道在找我？我的耳朵和尾巴沒露出來吧？不行，不能摸耳朵摸尾巴，會被發現……」

每個人看起來都不像妖，魏醒索性裝作不知道人群中藏著妖。

能把自己變化得極像人的妖，是渡過雷劫的厲害妖怪，目前她對付不了。

若揭穿那妖的身份，倒黴的會是她，不是妖。

午飯是猛虎幫提供的，魏醒有意無意地留意了一下，得知猛虎幫來了個神秘的貴客。接著，一條沒頭沒尾的命令傳來，魏醒等人必須申時之前清空某個街區的人，申時後任何人不得接近該街區。

這命令和妖有關？

魏醒想到妖類渡過雷劫後必須面對的一道劫難——討口封。

“府城真熱鬧！”

九號講過的話浮現心頭，魏醒戴好手套，招呼同伴一聲：“走吧，去龍王廟街。”

出了院子，魏醒瞥了一眼行人，忽然在十丈外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。

“娘？”她脫口而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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